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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孩子:性萌芽的艰难
作者:医药卫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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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作为一名青年志愿者,我到贵州山区“支教扶贫”,在大山深处的一所乡中学作初一班的班主任。初为人师的紧张和激动,很快就被每周20节课的忙碌与劳累所代替。尽管如此,在那里的一年时间,依旧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

  贵州山区的教育水平不高,原因有很多,教师的缺乏和素质偏低是其中的主要原因,正常的课程都没有人承担,谁还顾得上帮助孩子们疏导因青春期到来而出现的各种困惑?加上山里人非常保守,公开谈论性真有点“大逆不道”。但不说不等于没有问题。

16岁的新娘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刘清平是我教的4班的班长,发育得早,人也长得漂亮,十分惹人注目。她的家在距中学很远的山里,来回要走近5个小时的山路,于是在我的劝说下,她搬来学校的学生宿舍住。刘清平的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她是家里的老大,自理能力很强。

  有一天,突然有学生跑到办公室找我,说刘清平打人了。我跑去一看,她真的把一个男同学打了,而且用的板凳,男孩的头上肿起个大包。我质问刘清平为什么,她就是不说话,那男孩也就是哭,话都说不完整。找别的同学,才知道是那个男孩对刘清平动手动脚,故意去摸刘清平的前胸。这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那天我用一节课时间给孩子们讲解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告诉他们男女之间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

  这件事平息以后我才注意到刘清平穿得很单薄,破旧的衣服根本掩饰不住她正在发育的身体。恰好这时大连一些热心公益的人捐来一批衣物,我找了几件送给刘清平,并很郑重地提醒她,要学会保护自己。

  第二个学期,刘清平没有来上学,她同村的孩子跑来说她去工地打工,给民工做饭。我立刻决定去她家家访,想劝她回来读书,那个村子离学校太远了,3个小时的山路走得我腰酸背痛。刘清平在家,见到我,一脸的吃惊,她不说话,看得出是下了决心不去读书了。

  天色将晚,下起雨来。往回走时,刘清平一定要送我。有风从背后吹来,雨很大,伞都挡不住。刘清平就走在我身后,其实是用她的身体为我挡着雨。

  刘清平再也没来上学,和她要好的孩子告诉我,她嫁到了别的地方,跟一个老板,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了。那一年她刚刚16岁。

害怕每一个夜晚到来的男孩

  在我接触的学生里,几乎每个人都对性怀有深深的恐惧感。那时我常常被别的老师请去,替他们给学生们讲解生理卫生课中的那节“生殖系统”。我没有让孩子们自己看书,而是很明了地给他们讲解,虽然这样也会使我多少感到一点尴尬。

  我们住的教师宿舍附近就是学生宿舍,离学校远的孩子可以申请住校,但住校的学生不多,因为这样会加重家庭的负担。张为是初中二年级学生,我教他们历史课,晚上的时候也常常会来我的宿舍,问我一些问题。那时我总是很晚才睡,而我熄灯的时候,还会见张为的窗前亮着灯光。有一次我下去看他,推门进去,他连忙转过脸,一脸的惊恐,并且手忙脚乱地藏着什么。我走过去,他非常紧张,我从他的书桌里掏出他想藏起来的东西,是一本色情杂志。他的脸憋得通红,低着眼睛一声不吭。我说:“你不能看这样的书。”想想又不知道再说什么,就拿起那本杂志回了房间。”

  大约3天以后的一个黄昏,张为来找我,他依旧很紧张,结结巴巴地说:“谢谢李老师,你没和我们班主任说那事,要不我就完了。”我说:“你和老师说说你的事吧。”他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小声说:“我现在怕过晚上,我总想着那种事。”听他这样说,我已经明白他的问题所在。而此刻,张为再不肯多说什么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到县城书店买了一本生理知识的书,回来就送给张为。找我还书时,张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胆怯,他和我说了他的事。他的父亲是做煤炭生意的老板,娶了年轻漂亮的继母,父亲常年不在家,继母便有意无意和他接近,这让他很害怕,但又让他感到刺激。搬到学校住是他自己决定的,为的就是摆脱那个女人的纠缠,但他又忘不了她。手淫就是从搬到学校以后开始的,每天晚上都有。张为最怕的是自己会因为有这个习惯而死掉,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我问:“那你现在明白了?”他点点头。

  结束“支教扶贫”,离开乡中学那天,张为也来车站送我,他买了一个笔记本,写了很多感激的话,其中有这样一句:“是你给我打开了一扇生命的大门。”我笑了,看看他,他还是有点害羞,但心领神会的是我们共有一个秘密,和青春有关。

从好奇开始的伤心之旅

  15岁的小艾在到我们班里读书之前,曾经辍学一年在县城里帮亲戚卖衣服。她没有母亲,兄弟姐妹也多,家境很不好。在社会上混了一年,让她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熟。
作为她的班主任,我一直希望帮她提高学习成绩,但这样的努力却不见效果。那年春天,小艾忽然不来上学了,一个学生对我说,小艾又去城里卖衣服了。本来我打算去她家家访,劝她回来读书,可还没去,她就又回来了。问她,她红着脸,好久才说:“我的男朋友不让我读书。”我有点吃惊:“你这么小就有男朋友了?”她点点头,说:“以前卖衣服时认识的。”看我满脸的疑惑,她解释说:“卖衣服总要有人帮着,再说他对我挺好的。”我说:“那你叫你的男朋友来,我和他说,让你来读书。”她有点害羞,不说话。

  但小艾终于没有读完一年。有一天历史老师因为她不认真而罚她跪在讲台上(山区比较常见的一种体罚方式),小艾不跪,历史老师就上前拉她的衣服,想不到衣服一下子撕开一个大口子。惊愣之间,小艾推开历史老师冲出教室。

  她就这样消失了,但我还会时常听到她的消息,先说她去了贵阳,过年的时候她又回来了,和以前男朋友混在一起,却被他强奸。她去报案,人家说她是自愿的,闹得整个乡里没有人不知道。之后她再次离开家,去了南方。

  最后见到她是我们结束了“支教扶贫”活动,在山区的最后一个晚上。小艾来敲门。她的变化很大,打扮过了,用了很重的香水。她说她是特地赶回来送我的,她想知道我能不能再留下教书,她说她还想读书,就在我的班里。说这就流了眼泪。我很小心地问起她的事,她却不肯多说。

  多年后的今天,我可以重新讲述这些伴着青春期的到来而出现在我的学生们身上的问题,是因为他们长大,开始向他们的父辈一样履行着生儿育女、养家糊口的责任。同时也正是这些孩子的成长经历,让我认识到,山区教育不但要侧重文化知识的传播,还要注重生理卫生的教育,特别是对性的启蒙教育,这样才能够让那里的孩子们建立正确和健康的生理与生殖观念。这很重要,因为他们是山区的未来和希望啊。(http://www.yywsb.com) 编辑:红朵